快播破产,王欣再出发 | 我有嘉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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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嘉宾 · 2018-09-07


导读:

今天,王欣出狱已经整整7个月了。与大多数有过入监经历的人不同,7个月前,走出监狱大门的王欣与姚劲波、何小鹏等商界大佬坐在了一张饭桌上。


那天,他们聊了人工智能和区块链的发展,而王欣也就此开始了对新生活的规划。


4年前,因涉嫌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王欣被收监入狱,就此改变了生活轨迹。与王欣命运相随的,还有曾收割了5亿用户的快播。


这款“边播放边下载”的浏览器,因开放性而成名,一边是用户的追捧,它占用很少带宽,能直接播放迅雷的种子文件;另一边,也因为无限延展的边际而频频触发播放内容的红线,除了涉及侵权外,还有大量的色情文件。


“技术本身是无罪的”,这是王欣在庭审现场的自我申辩,然而这并不能改变罪名。王欣本可以把技术利用得更阳光一点。


出狱后,王欣创立了新公司——云歌智能,他迎来了为技术重新正名的机会。而快播,也将成为互联网历史上野蛮生长的见证。


王欣出狱已7个月了,而这7个月中,在他创始的快播身上,并没有奇迹发生。



9月3日,全国企业破产重整案件信息网披露,深圳金亚太科技有限公司对深圳市快播科技有限公司提出的破产清算申请,被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裁定即日起生效。


曾经被万千宅男奉为“神器”的快播,法律上来说,生命已进入倒计时。


消息传出后,网友高度关注,评论如潮。而快播CEO王欣于9月4日在微博上幽幽写道:“好多年了,你一直在我的伤口中幽居,我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过你,我生命中的千山万水,任你一一告别。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桩不是闲事。”




这首仓央嘉措的诗,成为王欣目前就快播破产一事,对于外界唯一的回应。


毕竟,已经开始又一次创业的王欣,或许暂时没太多经历去玩“情怀”了。


腾飞与危机

2018年2月7日下午,王欣出狱。


而他的故事要从38年前说起。


王欣1980年出生于湖南郴州,南京邮电大学毕业后,他南下深圳,在深圳市龙脉信息股份有限公司担任程序员。


那是90年代的最后一年。网络在中国萌芽渐兴。


龙脉公司是深圳主要的电信和互联网增值服务运营商,也是市政府指定的政府工程和企业信息化服务商。该公司还拥有另外一位知名员工曾李青,其从龙脉公司辞职后和马化腾等人共同创立了腾讯公司。


2002年,22岁的王欣也离开了龙脉,同样选择了创业。他成立了深圳市点石软件有限公司,公司定位是“以P2P(对等网络)技术为核心,为电信运营商、传统行业及电子商务企业开发基于P2P技术的软件产品”。


公司规模仅有“几个技术青年,每人几百元的工资”。工作以产品研发为主,没有钱租办公室,办公地点都是借的。那是王欣经济窘迫的时期,一度落魄到买菜钱都是从家里的存钱罐抠出来的。


3年后,王欣的点石软件倒闭。这家公司员工最多时曾超过80人,但却因王欣接连拒绝了两次投资机会而没有躲过惨淡结局。值得一提的是,这两次投资机会,一次来自一个知名创投机构,另一次则来自盛大游戏,而盛大在点石软件倒闭的第二年上市。


王欣倒也看得开:“搞技术的,不成熟的时候,都这个德行。”不过投资未成,他却与盛大游戏创始人陈天桥由此结缘。创业失败后,王欣加入盛大,主导陈天桥在2003年提出的“家庭娱乐战略”重要入口——“盛大盒子”的研发。


这个在十几年后的今天看来,依然充满蓬勃竞争力的市场突破口,彼时却时运不济。2006年4月11日,广电总局发文点名“盛大盒子”违规——未获得许可证就把互联网内容搬上电视。对此,王欣评价为,他们“在错误的时间做了一年正确的事情”。


同年,王欣从盛大离开;2007年,在深圳一个仅有10多平方米的民房里,他开始了第二次创业——深圳市快播科技有限公司。他所瞄准的视频软件同样是一个厮杀正欢的市场,环顾四周:土豆网成立于2005年4月,乐视网成立于2004年11月,暴风影音成立于2003年。对于王欣而言,他必须创造点新东西。



快播独创了边下边播格式QMV。这个格式已被快播申请专利,成为国内唯一自主点播的流媒体格式,填补了国内技术上的空白,可以和Real、Quick Time等国外流媒体技术平分秋色。QMV的最大特点是支持“点播”,体积小、传输速度快,能减少下行延时,节省下行宽带,使在线点播更加流畅。王欣把P2P技术延续到了快播。P2P技术用了用户闲置宽带,而非依赖于几台较少的服务器。


同时,用户可以通过快播搜到几乎所有视频,快播还可以直接播放BT和迅雷的种子文件,边下载边播功能领先迅雷。


这让用户的观看便利度提升到了一个巅峰。


2011年后,快播已成为全国市场占有量第一的播放器;2012年9月,成立5年的快播总安装量已超过3亿,要知道,当年中国网民总数才5.38亿。在快播的巅峰时期,用户规模一度达到4-5亿,相当于国内同行之和。


但在快速发展的背后,多数播放器都存在的两大“原罪”——侵权和色情,它们开始侵蚀着快播的发展和影响。


在曾经监管不太明朗的时期,视频播放软件野蛮生长。快播凭借过硬的技术秒杀竞争对手,与此同时,被侵权的版权方也是受害者,毕竟快播从来没有自己的内容生产。


随着国内版权意识逐渐加强,乐视、土豆等网站开始购买版权,使自己“进化”为播放器+内容平台。快播却自始至终以“播放器”来自我定位,大量盗版资源通过快播来传播。由此,快播受到的非议越来越多,其它购买了版权的视频网站开始对其展开“围剿”。


“错”与“认错”

2013年11月13日,优酷土豆、搜狐视频、腾讯视频、乐视网等联合发起“中国网络视频反盗版联合行动”,矛头直指快播等网络视频盗版和盗链行为,并提出3亿元的赔偿。


监管方也出手了。据相关消息显示,同年12月30日,国家版权局等中央四部委联合发起打击网络侵权盗版专项治理“剑网行动”,百度和快播同时被点名。


百度发表声明表示加大力度打击盗版,停止了与快播较为相似的百度影音服务;而快播没有公开回应,直到2014年4月16日才发布了一封公开信,宣布关闭QVOD服务器,停止基于P2P的视频点播和下载,并计划转型,在未来一年投资不低于1亿元购买版权、不低于3000万投入支持国内微剧创新。


而这个延迟了将近4个月的回应,显然来得太晚了。一场面向快播的监察风暴强势来袭。


2014年4月22日,大批警察进入快播总部,快播核心人员被控制。两个月之后,公司以将所有员工开除的形式解散。快播已一无员工,二无实际业务。


2014年5月15日,全国扫黄打非工作小组办公室通报称,快播公司在提供互联网信息服务过程中,存在传播淫秽色情内容信息的行为,且情节严重。


5月20日下午,深圳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对快播送达了拟行政处罚听证通知书,拟对快播处以2.6亿元罚款,理由是初步确定其违反相关知识产权方面的法律法规。


8月8日,全国“扫黄打非”办公室称,深圳快播科技网上传播淫秽色情信息案主要犯罪嫌疑人、快播公司法人代表兼总经理王欣,在逃往境外110天后被抓捕归案。而在王欣被抓之前的4个月,快播事业部总经理吴铭、快播事业部副总经理张克东、快播事业部副总经理兼市场部总监牛文举已经被警方带走。


北京市公安局从四台服务器中提取了25175个视频文件进行鉴定,最终认定其中属于淫秽视频的文件为21251个。


2016年1月7日,快播科技有限公司涉嫌传播淫秽物品牟利案,在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快播公司及王欣、吴铭、张克东、牛文举四名高管出庭受审。庭上,五名被告都否认了控罪,王欣称:“技术本身并不可耻。”这一论调让舆论哗然,业内人士评论:作为一家公司掌舵人,王欣忽视了技术以外的其他因素力量,例如资本、内容合规、网络安全等,这给后来的风险埋下了隐患。


2016年9月9日,快播涉黄案时隔8月后再审,王欣、张克东、牛文举3名高管均表示认罪悔罪。吴铭表示,快播公司犯罪成立。



王欣受审


经判决,对快播公司罚款1000万元、王欣获刑三年六个月。检方指控称,快播出于牟利目的,不履行安全管理义务,放任他人利用快播网络大量传播淫秽视频,涉嫌构成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


知识产权问题使得王欣领下巨额罚单;通过快播传播的情色视频使王欣失去自由。按照王欣等管理层的说法,快播不具备传统意义上的上传、搜索、发布功能,它的作用仅仅是给视频编码、编号,所以快播不具备传播属性。曾有快播员工对媒体表示,王欣数次拒绝机构投资,认为资本是短视的,而如果快播引入资本,资方可以指导快播避免触礁。


2014年9月,王欣接受央视《焦点访谈》采访,并流泪认错,“我们可能确实存在一些惰性或侥幸思想,如果没有达到监管力度的话,影响到的不是几个人,有可能是一代人,我自己也有两个小孩。”


王欣还反思称,“如果一个产品做到最后即便是做大了做强了,它今天失败了,然后走向灭亡了,也不会有好的结果。这是我自己的总结,也是对这个行业的从业者的一个忠告。”


“烂摊子”与新鸡血

在王欣被捕后,快播核心技术团队的18名员工创立了新公司“新华云帆”,依旧专注视频领域,并获得了一笔足够分量的投资;另一部分员工,被平移到了新公司“爱猫科技”,新公司在快播原办公地点注册,但经营状况并不乐观,早在2014年底,就出现了裁员传闻。


近期,有媒体走访位于深圳市南山区中国科技开发院中科研发园三号楼22楼的快播原注册地,表示“与楼下排队等电梯的人潮汹涌不同,三号楼22层非常安静”。有记者注意到22层所在的A户,现已名为深圳市云趣网络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工商备案资料显示,该公司专注基于web体验的休闲娱乐产品领域。该公司一名员工介绍,快播此前注册地便是在此,但自其今年入职以来,并未听说过快播,也未听说过爱猫科技。


根据公开资料显示,快播公司仍处于“存续”状态。今年7月12日,快播公司进行过投资人(包括出资额、出资方式、投资人名称等)、董事长或执行董事成员的变更,前董事长及总经理王欣正式退出。但王欣名下作为法定代表人、股东或高管的公司仍有5家,这5家公司均为2014年4月之前注册。换言之,在快播案事发后至今,王欣本人并未注册任何一家公司。


此外,同份数据显示,快播公司共涉及229宗法律诉讼,案由涵盖“侵害作品信息网络传播权纠纷”、“著作权权属、侵权纠纷”、“合同纠纷”等,其中“侵害作品信息网络传播权纠纷”占比最高,达到156宗。


很显然,王欣暂时不想面对这个烂摊子了。2018年2月7日下午,王欣出狱,洗了澡理了发,精神抖擞。有媒体发现,王欣出狱后,很快“就投身到人工智能和区块链的大潮中”。


出狱当晚,小鹏汽车创始人何小鹏与李学凌、58集团CEO姚劲波等昔日好友为他接风洗尘。何小鹏在微博上庆祝王欣回归,并表示大家一起讨论了AI、视频、区块链等技术的发展。“坚信不久将来,江湖中会有王大师的下一段的传奇故事。”他在微博这样写道。


王欣出狱当晚,从左至右分别是:58同城CEO姚劲波、王欣、小鹏汽车董事长何小鹏和欢聚时代董事长李学凌


9天后,由王欣控股的深圳云歌智能技术有限公司成立,注册资本500万,法人代表是王欣妻子彭鹏,公司经营范围为互联网产品开发等。


企业的公开简介显示,云歌智能致力于用人工智能调度系统改变我们的生活。公司在深圳设有研发部门。获得IDG和BAI领投的超过3000万美元的天使投资,目前正致力于打造人工智能调度系统,让每个独立的个体都能找到自我实现的通道,让万物皆可被调度。


此外,该公司的招聘信息显示正招聘与人工智能和区块链技术相关的人员。


在公司股权结构上,除了王欣,持有深圳云歌公司股份的还有他的老友们。吴铭、戴科英、宋歌、何小鹏、王羽分别持股5%、1%、1%、1%和0.5%。


其中值得注意的是,吴铭是原快播事业部总经理;戴科英是姚劲波妻子、猎聘网创始人戴科彬的姐姐;王羽是珠海达人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和珠海青枪互动科技有限公司的董事长,欢聚时代的运营主体——广州华多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是这两家游戏公司的股东之一,其中李学凌和虎牙直播CEO董容杰是珠海达人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的董事。


2018年3月2日上午,时隔3年后,王欣在微博发声:“创新的本质就是要做自己认为自己做不到的事。”配图为一张音乐播放器的照片,正在播放《难忘初恋的情人》。


王欣重振旗鼓的积极姿态,让那些喊着“欠快播一个会员”的网友热血沸腾;而值得玩味的还有,曾经在2014年举报快播涉嫌传播淫秽色情信息的乐视网,其创始人贾跃亭如今却“躲”到美国不敢回来。在财产冻结和被证监局责令回国的双重压力下,也只能让妻子回国为其善后。


有媒体说,王欣在狱中一直保持着学习。而他的支持者说,王欣还是当年那个王欣,他依然会在2018中国创业圈中再次掀起一场“王欣潮”。


快播,死亡倒计时


而在王欣事业的另一端,快播的新闻在他出狱7个月后再次刷屏业界。


9月3日,全国企业破产重整案件信息网披露,深圳金亚太科技有限公司对深圳市快播科技有限公司提出破产清算申请,缘由是后者无法清偿到期债务。广东省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指出,快播明显缺乏清偿能力,裁定该申请即日起生效。落款时间为8月23日。


有业内人士指出,事实上,快播所欠债务与往年风光时的营收相比实在九牛一毛。据媒体报道,快播2009年便实现盈利,比现在众视频平台都巨额亏损的状况好得多,2011年快播营收达到1亿元,2012年至2014年3月间,快播营收为5.4亿元。而快播2014年欠下金亚太科技973.8万货款和30万元逾期付款利息,至今都未能还清。


前快播团队也在挣扎。


有媒体称,此前,前快播团队推出流量矿石项目,是一款通过共享计算资源来赚钱的硬件设备,也可以说是挖矿,并且是用共享经济来挖矿。


收集利用闲置宽带资源,通过流量矿石的区块链数字资产LLT来回报用户,而数字资产LLT则可以兑换购物卡,充值电费、话费、网费等,获取一定的现实收益。


据悉,1月8日,这款流量矿石宝盒在某电商平台开启预约,仅过去一个小时,预约人数就已超过了10万人,预约一天就有20多万人疯抢;但现在电商平台上可以购买此款流量矿石宝盒,售价599元,从评价销量来看,只有20余人,并未得到市场认可。


在此背景之下,9月5日,有媒体表示,王欣成立的人工智能和区块链公司云歌智能已获得3000万美元天使轮融资。本轮融资资本方为贝塔斯曼亚洲投资基金和IDG资本。


这不由让人想到业内在王欣出狱后,对快播是否能够重振旗鼓的讨论中,有人评价的一段话:现在看来,泛娱乐市场簇拥着大量玩家,视频、直播、短视频等都在争夺用户的有限时长,虽然还有朋友的帮助,可是PC时代的视频霸主快播已无法再以本体续命。


目前看来,关于这个问题,可能在狱中依然保持学习的王欣,在出狱之前就已经想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