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程序员，你的年龄已经很大了，又做不了管理层。”清华毕业、斯坦福留学的高材生苏明哲被公司HR给出的裁员理由噎地哑口无言。在最近热播的电视剧《都挺好》中，逆袭成为公司老总的苏明玉裁掉了公司的老员工，而身在美国旧金山的高端IT人才苏明哲则惨遭裁员。

戏里戏外，裁员都是摆在职场人士面前冷冰冰的现实。成都某游戏公司的UI设计师王静就是被裁大军中的一员。

“公司周转不开了，如果继续留着你们，年底公司只能宣布倒闭。”三周前的一个早上，王静被领导叫进办公室，在领导委婉的表达中得知了这一冷酷的事实。

受游戏版号暂停发放的影响，王静所在的公司确实面临着资金链断裂的危机。由于撤资，近一年多有大批游戏公司倒闭。王静介绍说，申请游戏版号要花几个月时间，游戏开发又要一年多，然后打包给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审核。“不通过就继续修改，这一改就得一年半载。公司最终被撤资1000万。”

“震惊啊，好好地上着班呢，突然就有人告诉你，从明天起就失业了。”王静说，回忆起当时的感受，她还是感觉有些气不过。同小组的人都和她面临同样的命运。冷静过后，整个小组决定拿着赔偿金尽早离开。但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公司HR和老板互相推脱，他们得不到任何赔偿。

HR总监告诉王静，公司跟员工签的是半薪合同，另一半工资按照奖金形式发放，“就算赔也赔不了几个钱”。这让王静感觉十分恼火，决定以“偷税漏税”的名义起诉公司，但进展同样不顺利。

尽管不是苏明哲那样的高材生，但被裁的人都“同是天涯沦落人”。被裁员后，王静一直非常焦虑：“天天睡不着，还要去医院看失眠——我快30岁了，年龄越大越不好找工作，因为你要的薪水比刚毕业的人高，但是加班又没他们厉害。”在投出去的简历石沉大海后，王静考虑去学文身，给自己加一个技能包。

和苏明哲一样，王静也对被裁感到忿忿不平：“我们项目组是公司加班最多的，严格按公司决策做事。”在她看来，公司的效益好不好不是员工能决定的，公司不该以效益不好等原因裁员。“让我们为公司着想一下，可是谁为我们着想？”王静失望地说。

王静只是“苏明哲”们中的一员。相比于王静，脉脉用户“夜枭”的境遇更残酷。他刚买了深圳600万元的房子，被裁员后的他正面临着即将断贷的窘境。

苏明哲被裁，HR给出的理由是能力单一、年龄偏大。而王静被裁，HR的理由则是市场不好、公司破产。HR给“苏明哲”们的理由千差万别，但总而言之，就是：“你不被需要了”。

谁是裁员潮的始作俑者？员工们把矛头指向公司，而公司们对外的说辞则完全可以用《都挺好》这部剧的名字来总结。

“整体裁员比例占全员15%，涉及2000人左右。”2月15日，在滴滴的月度全员会议上，程维直接明了地宣布了裁员计划。

互联网公司对“裁员”二字讳莫如深。在这件事上，网约车公司似乎显得更加“诚实”一些，除了滴滴公开承认“裁员”，易到也并没有对裁员进行“辟谣”。近日，易到被曝出陆续通知员工办理解除劳动合同的手续，涉及人员达到三四百人。而网易、京东等巨头则是借“结构性优化”“组织架构调整”之名，行裁员之实。中原银行经济学家王军认为，这么做其实是为了维持估值，或是吸引下一轮投资，要避免给大家造成业绩不好或市场萎缩印象。

在估值上，互联网公司们谨小慎微，在员工补偿上，则精明无比。公司裁员是根据《劳动合同法》规定，与员工解除劳动关系。公司达到降低成本、整改目的，需要支付员工经济补偿。而人员优化则是根据公司制度，排除能力达不到预期要求的员工，根据辞退员工性质不同，支付不同金额的赔偿——裁员的赔偿标准是法定的，而优化的补偿标准是由公司来决定的。

滴滴对被裁员工给予了3～5个月薪资补偿，并交纳裁员当月的五险一金。由于补偿标准够高，有滴滴员工透露，居然发生了争抢裁员名额的情况。而网易被裁员工表示，裁员时，当初与HR约定的20薪年终奖变成了n+1的赔偿款。一些员工正在准备进行集体诉讼。

裁员是真是假？有些事不言自明，有些事则越描越黑。网易在春节后进行了大幅度裁员。根据网易员工称，网易严选裁员比例在30%～40%，网易味央裁员比例接近50%，教育产品则计划从300人裁员到200人以下，公关部有40%左右的裁员。

网易表示，公司的确是在进行结构化性优化。未来会更加聚焦，以便进一步提升创新能力和组织效率，充分发挥网易差异化优势，适应更加长远的市场竞争。

当然，越描越黑的不止网易一家。2018年11月，京东员工也在脉脉上透露了公司裁员的动向，甚至有员工表示，“先裁女生，未婚未育的那种”。京东方面迅速否认大面积裁员，表示只是正常的年底绩效考核及末位优化。然而，近日京东又被曝出一天裁员400人，并且有人晒出了排队叫号办理离职手续的照片。随后，京东官方回应称：“造谣！将扩招1.5万岗位。”

“鹅厂”腾讯“调整”的消息倒是颇让人意外。据了解，腾讯有大约200多名中层干部，此轮调整的比例约为10%。而此次对中层干部们下手的名义，也是“调整组织架构”。

在裁员这件事上，多金的互联网公司们总是不喜欢把话挑明了说。在它们的口中，永远都是“没问题”，“都挺好”。不过，正如《都挺好》这部剧里演的那样，当“都挺好”这个词从苏大强的嘴里说出来，听起来似乎总不是那么个滋味儿。

对于“苏明哲”们来说，裁员是一场不得不面对的职业战争。而对于裁员的互联网公司们来说，裁员似乎更多是一次埋单，抑或是一场自救。

（注：文中王静为化名。）

 文/刘桓 

 编辑/从林